一波高铁开始检票,候车室空出了一堆座位,今天是周五,没那么挤。我把放在身上的行李挪到了旁边的凳子上,再往那边的一个位子,坐着一位抱着包的男人,红色衣服,右手拿着手机,左手在鼻子上摸着什么。
--
我去外地看同学结婚,顺便带给他们一点稻香村的点心。吃午饭误了高铁的点儿,只能改签到三个小时后,外边不冷,候车室里挺热,加上多趟高铁晚点,很多人脱了外套。
--
我从包里拿了一本书,那边的男人左手食指插在鼻子里,颇为用力地转着;我打开书,翻到了《四世同堂》里上海开始抗战的时候,疑似钱老爷子的二子与一卡车日本兵同归于尽,但我总忍不住朝那个男人看;他旋出鼻孔的食指在我放包这边的凳子上空弹了弹,我在想要不要把包收回来。
--
一些事情做起来,有瘾,譬如吃瓜子,譬如打扫房间,本来只想擦桌子,把地弄脏了,顺便就擦了墙,扫了地,拖了地板,半天就这样过去了。北京这么干燥的天气,我担心他把鼻子抠破了。食指用完,他换小指,之后又看到用中指,大拇指可能塞不进去。看他鼻子的形状,他不太经常抠鼻子吧,不然不会这么小,也可能因为人们的洞洞状组织都有括约的效果?
--
我早已将书包和包裹着的点心挪得只用一半凳子,之后将包拿起来放在了腿上,放之前还用出洪荒之力抖了抖以显示我的怒气,但那个男人没看我一眼,定力比我强。候车室的人多了,放包的位置别人坐了,我不担心他的鼻屎了。
--
我忘了饥渴,埋头书中,忽而一阵香风,把我吸引,却引得旁边的姑娘捂起鼻子;那姑娘朝我这边看,我拨弄起了我的秀发,却听得背后“真tm恶心”,扭头看时,一对小夫妻在扇着空气,日光照耀下的头屑在自由飞翔,那姑娘白了这边一眼,枉费了我整理发型的苦心。
--
开往成都的列车出发了,很多人起身,我看向那位抠鼻屎的男人,他的手在鼻子里,旋转着抠出,蓄力弹起,整理衣衫站起身来,这份坚持,这份讲究,着实令人动容。
--
2019年1月11日 北京西站